走近空军测控兵的“四维坐标系”
“事业越大,走近我们发展的空军空间就越大。”
吴渊亮,测控齐旭聪
时空能否被折叠?
广义相对论表明,强大引力能扭曲空间,兵的标系理论上可能存在空间折叠现象。维坐
在空军测控兵所在的走近方舱里,笔者注意到,空军“空间”似乎也在昼与夜的测控更替过程中发生折叠和重构。他们认为在这种有限的兵的标系空间内变换工作方式,才是维坐工作的精髓所在。
走进方舱后,走近映入眼帘的空军是两张桌子。官兵们告诉笔者,测控在这里这两张桌子最忙的兵的标系时候就是白天——它们可以是饭桌、学习桌和会议桌;到了晚上,维坐则会变成两张临时床铺,桌面上面的板子被放下,再与周围的椅子拼接起来就成了休息的地方。
这里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低沉的油动机声回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空气中有汗水和机油混合的气息,这种物理空间上的局促感受无处不在。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计算了一组数据:六人占用14平方米的空间。如果除去堆放物资的区域,留给每位军人的实际可用面积不足2平方米。然而,在他们的谈话中,“无穷”的观念出现了——他们认为:“我们的空间,只到脚走过的地面为止。”
戈壁的烈日照耀下,他们的皮肤变得黝黑,风沙一遍遍拂过他们的脸庞;海岛上的潮湿季风吹来,一次次浸湿他们的作训服,上面凝结出一层层白色的盐霜……这些他们足迹踏过的万里河山,都是他们的空间拓展和战位延伸。
任务在哪里,哪里的天空和大地就是他们的战场。此刻,方舱内的狭小天地,承载的是他们心中无垠的使命疆域。当生活空间被压缩,他们的事业版图却在山川江河间延展;当现实维度受限于方舱之内,他们的精神坐标早已遍布五湖四海。
事业有多宏达,我们的视野就有多广阔。这就是新时代空军测控兵的独特而宏大的“空间观”。他们通过测控装备编织出无形的空间网络,以数据洪流勾勒祖国的轮廓,确保每一寸天空都洋溢忠诚的情怀,每一个坐标点闪耀着奋发向上的光芒。
空军测控兵使用的“四维坐标系”。
刘德政,齐旭聪,侯胤池,王国栋

空军某部队官兵前往工作岗位拍摄的场景由仝祥瑞拍摄完成。(仝祥瑞摄)
这是一群习惯于在有限空间中生活的群体。他们只布置了两张桌子和两组上下铺,在占地14平方米的空间内完成了所有生活必需品。这个生活方舱仅供六人共同居住与使用。
这是些开拓者,在广阔戈壁留下了足迹,他们的视线随飞行器探寻江河奔腾。
这群人既是普通空军测控兵,也是那些在空间压缩与拓宽中坚持不动的人。
在戈壁滩上,一辆方舱车静静地停放着。空军某部的二级军士长齐仲谋和队员们聚集在方舱车上,紧张地等待着某型号飞行器的试飞情况。
听到飞行器试飞成功的消息后,原本拥挤的舱室里立刻沸腾了起来。
“这是我们获取的第一手关键数据!齐仲谋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洋溢着无法形容的自豪。”
空军测控兵的任务是利用遥控、光学和雷达技术,在飞行器高速运动时,精确捕捉其路径、姿态和速度等关键数据。这些数据构成了新型装备鉴定和技术战力形成的重要基础。
坐标,一直是这群空军测控兵最熟悉的词。他们在年复一年的坚守和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在天地间慢慢地构建起了自己的“四维坐标系”。
长度
飞行器的航迹所到之处,便是我们的战斗位置。
测量物体在空间中的尺寸。
对这些空军测控兵而言,“长度”不仅是指地图上的标注点,更是那些随飞行器疾速飞掠在空中和地面之间勾勒出的航线。
当他遇见齐仲谋时,他刚完成了一处测量点位的任务。岁月的风霜在他的黝黑脸庞上留下印记,也在平淡无奇的语言中沉淀着时间的味道。
现在的实验飞行器续航里程越来越远,能够到达的地域也越来越广。齐仲谋跟随着这些任务去过许多地方,“同频”长达二十多年。他将自己与飞行器的工作状态比喻为“钻进飞行器体内”的同伴。
“飞行器轨迹划过之处即为我们的战位。”作为一名遥测技师,其任务便是利用遥感设备收集并分析飞行器的各种参数,将其在飞行过程中获取的实时数据转化为可分析和解读的量化信息。
西北戈壁上的烈日照耀着黄沙滚滚,东海边岛上升腾起咸湿的海风;东北方森林覆盖的雪原上布满了莽莽林海,南方深腹地险峻连绵的群峰傲然挺立。——飞行器飞越过的每一寸天空之下,都留下他们车轮碾过的痕迹与足迹丈量出的坐标点。
去年元旦期间,某种新型飞行器的实验正处于紧张阶段。完成西北区域测控保障任务后,齐仲谋与战友们一同乘坐东行的列车。
窗外,节日晚礼花照亮夜空,绽放出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齐仲谋抬手轻拭车窗上的水汽。他的眼神穿越过繁华的灯光,坚定了地望向前方。
从测控兵的角度来看,长度可能表现为车辆在广阔领土上行驶留下的漫长旅途,有时也只是一些细微的屏幕上的毫米级移动。
采访到一位来自空军部队的三级军士长,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雷达技师。当记者提及他的职业荣誉时,他答道:“我只是个普通士兵,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值得夸耀。”
每天,他像钉子一样钉在雷达屏幕上,利用雷达信号精确锁定远处天空中飞行器的移动路线。
这个光点在屏幕上的移动距离一般不会超过几厘米。舒正指向屏幕上说。
这些事情听起来确实平淡无奇:位置几乎保持不变,一天又一天地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点,执行那些已经深入骨髓的习惯性动作,手指在控制板上的滑动也只移动了不到十几厘米的距离。
但正是这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故事”的士兵,托举着大国重器奋飞的长度——屏幕上那看似微小的光点,是飞行器在长空壮美轨迹的缩影。而舒正的目光,早已随着那轨迹,飞向了天边。
宽度
通过小小的屏幕,我们依然能够体验到广阔无垠的天空。
当刚刚转岗到测控专业时,空军某部的三级军士长申恒业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非常不习惯这种变化。
之前,他担任飞行保障任务的工作。每次完成任务后,他总习惯站在机场旁边,看着战斗机快速起飞升天,直到消失在远处的云层之中。那种送别战斗机离开时产生的自豪情感,让他的内心感到非常安稳和踏实。
现在,他面临的是光学测控设备——通过精密镜头捕捉、锁定、追踪飞行器轨迹的工作。工作环境,从宽敞机场骤然缩进狭小方舱;视野也由辽阔天空聚焦至眼前的屏幕。这种巨大的落差使得申恒业一时难以适应新工作的节奏。
他日常工作便是坐在屏幕前追踪空中的飞行器——可能是指弹、靶机或者新型战机。刚开始时,不同类型的跟踪目标能为他增添些许新意。然而时间长了,那份新鲜感逐渐淡去。
他开始了靶机追踪任务。靶机贴近波浪状的沙漠丘陵飞行,申恒业专注极了,丝毫不得放松。
忽然间,目标机像一条游蛇一般快速移动,猛然飞越一片侵蚀严重且干燥的沙漠区域。
在那刹那间,透过高倍率的望远镜,申恒业看见那架银色的靶机在黄沙戈壁地带迅速穿行。太阳照耀着岩石表面,产生的阴影和靶机银灰色外壳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申恒业心中猛地一愣。可能,并非岗位阻隔了他与天空的共鸣,而只是他忽略了这块方寸大小、独特的“屏幕之眼”。
从此之后,他对眼前这小小的屏幕有了新的认识。每当飞行器平稳飞行时,他也开始注意那些快速掠过画面的景色——
追踪飞行中的导弹时,通过高倍镜头可以看到导弹下方是翻滚不息的蔚蓝海浪。当聚焦于跟踪战机的航线时,在屏幕后方出现的是远处连绵起伏、巍然耸立的雪山。
在这一过程中,他逐渐对这个专业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每次准确的跟踪和捕捉不仅仅是为了解算冷冰冰的数据,更是要牢牢把握“目光”,将瞬息万变的“空中视界”看得清清楚楚。
透过小小的屏幕,我们依旧能够体验到天空的广袤无垠。“现在已经成为了经验丰富的经纬仪技师”,申恒业心里满是期盼:“未来的任务里,屏幕上将再次展示更宏伟壮丽的山川景象。”
高处
“我们要抬头看天,也要低头求索。”
得知下连被分到测控分队的消息时,当他还是一名新兵的黄凯伦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
一开始,他对测控这个专业不太清楚。新兵连的班长给他做了个简单的讲解:“测控的意思是测量并控制飞行器。”
蓝天梦从小就在黄凯伦心底生根发芽了。听了班长的话后,他觉得自己的梦想就像真的展开了一样飞翔。
来到队里第一天,黄凯伦的热情被眼前的情景完全浇灭了。尽管他也是测控兵,但岗位任务大相径庭——他的目光不追随着翱翔于天空中的飞行器,而是关注着脚下的土地。他们的职责是为分散各处的测控阵地和设备提供基础地理空间信息支持,并确保每次试验都能准确标定坐标原点。
将背包放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床铺,黄凯伦突然感到巨大的落差,于是敲响了教导员赵亚辉的房门。
教导员,我想换一个专业。这句话中透出一丝隐藏不住的悲伤情绪。
赵亚辉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请求,只告诉他先住下,并且让尽快和班上的同学熟悉一下。
第二天一早,赵亚辉带领全体新兵来到队里的荣誉室参观。
进屋后,黄凯伦的目光立刻被几排整齐排列的陈列柜吸引住。这些柜子里,并没有闪闪发光的奖杯,而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内装有各种不同颜色、质地的沙土。每个瓶子上都贴有一小张标签,上面标有数字代码。
“这是每次外出执行任务时,从任务地点带回来的沙土。” 赵亚辉指着瓶子解释说,“这套数据记录了任务点的具体经纬度位置,以及那次任务中飞行器飞行距离与飞行高度的信息。”
我们这事业,既需向上看,也须低头找。赵亚辉的话语如同一粒石子,荡漾开在每一位新兵的心湖之中。
那一晚,黄凯伦辗转反侧。“俯身探寻”这四个字深深地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荣誉室内装着不同地域沙土的瓶子和赵教导员平静而充满力量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最初的失落渐渐消退,一种带有“泥土气息”的责任感悄然萌发。
此后,他专心学习大地测量理论,并多次研究每种仪器的操作和使用方法。于是,他成为了同年兵中第一个执行任务的人。
今年,在经历严格选拔和考核后,黄凯伦终于实现了晋升成为军士的愿望。他的第一次探亲假期间,他特意向家人带回了一件特殊的心意——一个装有戈壁沙漠细砂的玻璃瓶作为礼物。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的见证。“当家人为了一瓶沙子的好奇询问时,”黄凯伦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笑着,眼中的光芒充满了骄傲。”
时分秒
“我们放松一秒钟,任务可能会落后。”
谈及这些测控兵参与任务的体验时,笔者获得了出乎意料的答案:紧张感强烈。
这个词,在刚刚接触专业的新手和多年参与测控保障的老手中同时说出。
“这种紧张,并不是由于训练不足,”一级军士长张亚洲说道,“反而经验越丰富的老炮手,压力越大。”
张亚洲这份深刻的见解源自于一场刻骨铭心的经历。
那是他首次担当操控手进行任务。起初,进展相当顺利,他迅速锁定空中的目标,并精准追踪,仿佛所有情况都在掌控之中。由于兴奋不已,这位年轻的操作员转过身去向班长示意。
别看他!盯住目标!就在他转过头的几秒钟里,目标一头扎入厚厚的云层中。
当他看到屏幕上光点消失时,一阵冷汗涌上了他的掌心。他双手慌忙地转动操纵杆,眼睛仔细扫视着屏幕上的各个位置,不停地寻找那个目标。不过,最终也没有在屏幕上找到那光点的踪影。
班长快速冲上前来接手操控,利用自身的丰富经验和其它设备给出的定位数据,终于成功把目标拉回到屏幕正中。
回到宿舍,班长并未对张亚洲严厉批评,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测控兵的重要性,在于那片刻的时间差。如果放松一下,任务完成就会慢一些了。”
测控这个专业很简单,操作流程只有那么几步。但最难的是我们能否保持最初的那种警惕心,班长告诉他:“测控兵最大的问题是,在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中会逐渐麻木我们的感觉。”
这句话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刻在张亚洲心中。从此,他成为了训练场上最为严格的人。反复播放成功的跟踪录像,每一帧都细致分析;同时,谦逊地向队友们求教,绝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经过无数不眠夜的努力摸索,张亚洲最终练成了一套高效精准的玩法。尽管技术日益精湛,在游戏中,他的眼睛几乎从不停下,始终紧紧盯着屏幕。
时间对于世界来说是一个均匀流逝的恒定因素。然而,在这群负责监控和操作人员眼中,时间变得不再固定。它经常变化,有时会被拉长,有时则会压缩,有时又变得模糊不清。
雷达操纵员武杰表示,在任务开始之初,没有日出与夜落的区别,眼中只聚焦于目标运动情况的变化。有时清晨他进入测控舱室,等到任务结束,已是繁星布满了天空。
经纬仪操纵员胡思宇表示,他们就是追光者,在夜色中坚守。彻夜进行设备检修和准备任务成为日常惯例。
遥感技术员袁圆成提到,为了抢时间赶路,在户外吃饭和睡帐篷成了他们的日常,他们已经习惯于这种与时间竞争的感觉。
随着战机穿梭云层,导弹直冲天际,这群在无形战场辛勤工作的忠诚战士,凭借精准的数据追踪描绘飞行轨迹,守护着国之重器每一刻的安全起航。
战场观念
理解天空的深邃奥秘
赵亚辉和齐旭聪
穿越戈壁,抬头望天——在很多人看来,这是美丽的浪漫画卷。但对一名空军测控员来说,这正是我们为之努力的方向。
在这个空间中遇到的挑战是很多人难以预见到的——
我们在烈日炎炎下徒步,地表温度高达近50℃,艰难前行以确定一个精准的坐标点;在寒冷刺骨的环境中,气温低至零下30℃,睫毛结霜,呵气成冰,在大衣包裹中坚守岗位,只为保障设备运行稳定。
在那些看起来荒凉的任务区域,我们却能够享受到一般人难得一见的独特体验。
那种体验,就像国之重器刺破苍穹,试验成功的震撼瞬间。当雷霆般的轰鸣和完美的轨迹划破天际,那瞬间的荣光,凝结了我们在戈壁滩上无数日夜的坚守与汗水。那一刻,胸中涌动的自豪感,足以驱散所有的疲惫。
那种经历,更在于与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深厚情谊。在风沙肆虐之时,彼此搀扶的手臂无比有力;当任务顺利完成时,击掌相庆的欢呼声发自肺腑;思念故乡的情切时刻,一句苦中作乐的玩笑温暖了心田。在这片荒凉之地,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战友之情如同照亮孤寂岁月中最温暖的火炬,支撑着彼此前行。
非常幸运的是,我们能够投身于这个深入大地、仰视星空的工作。这项工作使我们能够更深地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心跳,更加真实地了解头顶那片天空的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