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喝彩的规矩与门道

喝彩是看戏现场观剧的传统习俗之一,“乱弹”戏中也不例外。喝彩然而,规道在昆曲演出中却很少出现这种习惯。矩门喝彩分正彩和倒彩两种:一种是看戏对表演者的赞美与鼓励;另一种则表示批评与不满。有关观众是喝彩否应该在看戏时鼓掌或叫好,一直以来就有不同看法。规道

相传程长庚最反对“叫好”,矩门甚至有说法称他为王爷和皇后果乎戏坛时都不让唱戏者对戏剧优劣发表意见。看戏现在并未有证据表明程长庚曾在宫内演唱。喝彩民间关于咸丰帝前后数载听赏地方戏曲艺人的规道记载,都仅是矩门想当然之说,因为档案里没有记录此事;同时也没有任何官方制度或规定能证明此等事由发生于咸丰帝执政之前。看戏因此,喝彩咸丰帝入京之前的规道近半年期间内,在北京的戏班会轮流进入宫中演出,而程长庚所属的三庆班也是在其中。有学者推断由于其在艺坛上的地位以及台柱之资,程长庚应当是带班前往,并且首度进宫时立下“不许叫好”的规矩。不过这显然是一种夸张说法,一个民间艺人头一回上奏帝后表示绝不允许观众评论戏剧好坏,在中国历史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倒是有关程长庚挨“倒好”的传说,还有点可信性。春觉生说,同光年间,北京有一盛八爷,“昆戈乱弹无一不长”。一日,听程长庚念错一字,即报以“倒好”。戏毕,程到观众席遍寻喊好之人,诚意请教。不管这个传说的具体真实性有几分,至少反映出一点共识:演戏是需要反馈的。在媒体不发达的时代,或者是在真实的文艺批评“缺席”的环境里,这种来自观众的直接反馈自有其价值。看戏喝彩可以看作是一种原生的、简易的“戏剧批评”。

严独鹤曾指出观看剧目时喝彩这看似很自然、也很自由的事情其实很难实现。“看戏喝上一声彩似乎是很自然的也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简单因为喝彩在社会上的风评一向是负面的。自清末以来对这种习俗的社会评价一直不高以前评论家怀念京剧早期喝彩的好品质。”1919年有评论家提出:二十年代观看戏剧的人数中,绝大部分属于资深票友一般不会轻易叫好但偶尔会为一个精彩的地方大叫或出声地表扬;另外还有不少喜欢上茶馆的听众对戏班演员叫得较响亮。这种喝彩的质量取决于观者的鉴赏能力然而因为当时北京剧场数量有限茶楼又大多仅容二三百人所以不同观众在观看同一演出时看法可能不一而且艺术本身的局限性也让各路观众对此反应不同一致的看法很困难。“随着消费能力的提升京剧及其受众群逐渐向多元化方向发展。‘众口难调’也就很难用一个响亮的字眼来统一了而同时捧角风潮兴起尤其在坤伶出现以后更是趋坏。连易实甫这样的名流也会因梅兰芳登场丑态百出成为笑柄。”因此现在人们都公认:茶馆内的喝彩风气更糟到连许多老艺术家如侯宝林等都在台下台上闹得不可开交,造成不良影响。

确实,《禁歌令》曾一度影响了整个上世纪初期。1912年3月制定的《管理戏园规则》,第六条规定,“剧院里大喊‘喝彩’是最坏的行为,今后演唱的时候禁止向演员表示‘喝采’”。“叫好”的陋习在租界也引发了同样的后果,并因此出现了诸如警察对“叫好的人员”采取行动和租界的“叫好禁令”的情况。不过,这一不良风气依然存在且屡禁不绝。 上世纪初,在报纸上有关《喝彩》现象的分析评论比比皆是,然而真正能够将“喝彩”的陋习从根本上遏制住直到现在,则是在50年代末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而在当时留下的剧场实况录音中,“喝彩”却大都是掌声。特别是在首都北京,这种做法更为严格,在中央电视台录制的《叫好》声如闷雷般的喧嚣远不及上海那样嘈杂。 上海方面,尽管仍有“喝彩”之俗,不过那些过去所发生的“捧旦”、“捧坤”的陋习则彻底被杜绝了,这是因为在当时的许多录音资料中并没有这样的内容存在。

改革开放以后传统戏的演出逐渐恢复了声望,“叫好喝彩”习俗死灰复燃。在怀旧潮流的影响下一些梨园题材的节目盲目宣扬旧时代的审美倾向渲染旧时代的“叫好风”。电影《梅兰芳》虚构观众不满意十三燕的戏砸掉了戏园子的故事令人以为观剧的习惯,观众只要不喜欢就能喊倒好砸掉戏院。这是严重违背历史真实的。历史上著名砸掉戏园的事例大多因为恶性竞争和人际纠纷而产生,从未听说过因为剧中老少不同就会遭到“叫好风”。“要这样的话”如果这样,恐怕许多戏园子都难逃被淘汰的命运了。

此类扭曲历史的“怀旧”节目,无疑误导了目前年轻的观众群体。在武汉就有类似的现象发生:几年以前,在某次京剧表演活动中,有几位不满现场演出形式的年轻观众,竟用手机放京剧片段,严重干扰到了演员们正常的演出进度。

这种做法实际上是误解了观众喝彩本意。不论是恰到好处地鼓掌还是过了头地报以喝彩,只是表达出观众对某一演出的看法,本质上不能转化为干预表演进程。有些地方戏曲的观众以精通戏曲、明辨是非著称,笔者也曾亲眼见到有名演员在台上演错时,现场观众毫不客气地将喝彩变为倒好。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某些情况下,只要演员犯了一次错,哪怕是事后没有再发生任何失误,但每当上场便立刻遭到排山倒海的倒好声浪围攻,以致让演员无法开口,整个演出场面被喧闹气氛完全占据。批评变成羞辱,直接干扰了表演正常的进行,由此让许多名角对观众的喝彩报以畏惧之意,他们所惧怕的其实是被羞辱的体验。

这样的喝彩应该被视为不文明的行为,并应当被禁绝。

说唱艺人的表演得不到观众喝彩是一件令人扫兴的事。如果仅要求对演出给予热情赞美却无视反对声音似乎不太公允。然而当听众只能接受某种形式的艺术风格而不能批评,这便不讲道理了。观众对艺术作品的评论很难简单地评好或坏。如果一个观众忍无可忍地厌恶某演员的表现,他们也有退场的方式,如“起堂”——悄悄离场。这比大庭广众下的高喊声显得文明、有力得多。

文汇报 作者柴俊为